認養山林才是真正的放生_參訪神山部落(保育篇)

在霧台愛鄉協會門前眺望正前方的山林滿目瘡痍

宗教上的放生，有它一定的道理，了凡四訓言之灼灼，世人因此深信不疑，此乃植基於因果論，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要延長自己的壽命，必需先延長他人的壽命」，所以在罹患絕症求助無門時，最後的方法便是買一些動物來放生...

但是現今環境丕變，又有許多外來物種，放生的結果，動物常因環境的不適很快就死了，放生很容易變成放死，而縱使不死，物種的不相容，很可能造成當地生態的浩劫，這是放生最令人垢病的地方...

所以就有人主張，真正的放生，就是把一塊山林買下來，讓山林避免人為干擾，回歸自然恢復生機...但是要買一塊山林談何容易，想不到5/21的兩天參訪霧台，發現已經有人默默在進行，而且已經有相當的成果，正進一步規劃讓認養山林變得普羅大眾人人可以辦得到的事了~

在霧台鄉魯凱族的神山部落，有一對夫妻，先生叫宋文生，是霧台鄉霧台愛鄉協會的總幹事。他的太太是來自好茶部落的頭目，叫杜素芳(原住民名字叫勒絲樂斯)，是愛鄉協會的執行長。由於這兩天的相處，讓我能夠認識到，他們不僅僅是魯凱族的珍寶，更應該是全人類的，所以我在未經他們同意就不避諱地在此披露他們的真名及照片...

文生兩鬢斑白、皮膚黝黑、身材壯碩，一見面就侃侃而談，引人入勝~

文生就在協會一樓廳堂(是我們當晚打地舖過夜的地方)接待我們，二樓是協會辦公室兼住家，簡陋到不行(但卻蠻乾淨，整個部落都好乾淨)，樓梯轉角處還滴著一灘水，在昏暗中讓我穿著襪子的腳一踩下去很不舒服...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夫妻結縭8年膝下無子，卻把山林當作自己的孩子撫育得身無長物一無所有，把自己的生活條件壓到不能再低的：只有一間沒有床舖的臥房及一間連洗手台都壞了的浴室...

在神山部落很多家庭的門前都有這玩意兒，但文生的家沒有

由於台南社大的公民行動包括進行一系列的八八風災關懷與陪伴活動，所以一見面很自然就聊起部落的災情...文生說，台灣山林的土石流災害，有8成是來自於政府不當的工程與措施...當時覺得這句話好自大、好狂妄，但兩天之後我被說服了...

霧台愛鄉協會的大門，牆面上的魯凱族圖騰可不能少~

晚上在看過Discovery製作的八八風災紀錄片後，素芳跟我們分享山林復育的經驗與歷程，內容豐富精彩，度過一個充實的夜晚...她說，「達巴里蘭生態保育區」的範圍內，並沒有發生任何土石流，但四周圍卻比比皆是，在文首的山林景象照片，可以看得出滿佈著土石流的傷痕，但在越過陵線的達巴里蘭卻找不到...在達巴里蘭裡面，台灣藍鵲是成群結隊的，也可以輕易看到藍腹鷴與穿山甲...之所以沒有土石流，因為部落的耆老知道哪裡可以開路、哪裡可以建屋，而不會妨礙水流的行進路線...

素芳乃襟幗英雌，談起山林復育過程細膩動人

再回到當天中午，文生說，政府獎勵造林卻造成砍大樹種小樹，執行單位需要具體的佐證資料，便要求地主必須種上相當數量的樹苗。地主只好將大樹砍除，方便種上足夠數量的小樹，尤有甚者，更有地主假疏伐、造林之名，將大量的珍貴老樹悉數盜伐...被砍下的珍貴千年櫸木，粗大中空的樹幹，他不必彎腰就可以直挺挺地走過去...但這些出賣自己鄉土的部落，八八風災大多幾乎慘遭滅村的報應...所幸當時他的父親並沒有理會如此不合理的措施，所以他們的山林因此可以完好如初...

看看這棵超大的紅藜！
紅藜是神山部落很普遍的傳統作物，歷史久遠已不可考，
常跟小米混著種，是製作小米酒不可或缺的酵素

這是協會隔壁曬紅藜的情形，也是部落常見的景象

下午文生為了配合我們完成「為部落做點什麼」的心願，帶我們參觀復育山林所需培育樹苗的苗圃，然後讓我們親近一下大地，拔拔苗圃旁邊的雜草...很快地，寥寥幾根草就給大夥拔光了，文生便開始介紹周遭的樹木，有些樹名他只會講魯凱族語，沒辦法翻成中文，並一一解說它們在族人的用途...

能夠為部落山林做點什麼，大夥無不興緻沖沖的

文生說，霧台不像梨山可以種得出水蜜桃、蘋果來，但他們一樣可以貢獻住在平地的人們，那就是好好把樹種好、把山林顧好，那大家就可以有乾淨的空氣了...聽了眼淚差點要掉下來...他說從民國84年就開始在養樹了，保護區叫「達巴里蘭」，已經有30公頃了，土地是家族湊在一起的，不是林務局的，因為林務局種植的是單一樹種，他們就是要證明，單一樹種沒有辦法養野生動物的~

文生跪坐在苗圃旁邊，為我們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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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剛櫟樹苗，是育苗、復育山林的主要樹種之一

第二天早上素芳跟我們簡單介紹認養樹木的計畫：每棵樹苗每月300元，一年3600元，一個人不限於認養1棵，也可以多人認養1棵，當然也可以是一棵大樹...就所收取之認養金，1/3給實際工作者的工資、1/3為所需工料等雜費、1/3提存為發展基金，作為購置林地之資本...

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卻會激發出很多的想法，譬如是否應該為每棵樹木作GPS座標定位、是不是要讓認養人知道不是繳了錢就是大爺可以自由進出保育區...也有人想到，這樹木認養計畫，將可結合社會大眾的力量，給予山林長久永續的支持，更重要的，將可帶動原住民青年回歸部落，是一種導引原民回流的計畫...相信此計畫如果運作成功，將可作為台灣無數山林的復育典範，畢竟我們的山林已經病得很嚴重了，這塊土地需要這樣的計畫不能再等了...

以下是素芳介紹達巴里蘭的命名由來：

「達巴里蘭」來自於魯凱族「彩虹」的意思，因為「彩虹」代表宇宙創造者給予我們生命活下去的希望，魯凱族語叫balilaulau。「達巴里蘭」有個很特別終年不枯水的雙層瀑布，從某個獵人專門休息的地方眺望瀑布，因為水氣跟陽光角度的關係，可以看到會有一道彩虹，彷彿是告訴我們，上帝給我們這邊的人每天都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瀑布在魯凱族語統稱叫dudu，取其滴水的諧音，上層瀑布叫beligagang balilaulau，就是彩虹出沒的地方；台灣藍鵲喜歡在峭壁上的樹枝築巢，台灣藍鵲叫taba，所以下層瀑布叫dabasam，就是台灣藍鵲出沒的地方。「達巴里蘭」是我們開始自發性進行生態保育時才給予這地方這樣的命名，標誌上獵人來到這裡，拿著手電筒或頭燈，獵槍用棕葉樹枝來取代當拐杖，代表我們放棄打獵改為生態保育的工作，這樣的理想，給予我們留在部落生活的期待，可以用這樣的產業來養活我們自己，而不是靠打獵來耗盡我們的資源，所以我們就取名為Tabalialan，但因顧慮到一般人可能不太容易說得出口，所以想到很有名的達娜依谷的「達」，故取為「達巴里藍」。後來老人家聽我們解釋那個「藍」字，建議改為「蘭」，因為霧台地區早期原生蘭花非常的多，五、六○年代被大量採摘出去，現已所剩無幾，剛好這地方還有一些，而改為「達巴里蘭」，這是「達巴里蘭」命名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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